从1516年英国的托马斯·莫尔所著《乌托邦》一书算起,社会主义已经有了500年的历史。以1848年《共产党宣言》的发表为标志,科学社会主义诞生已经170年。自1982年邓小平在党的十二大正式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命题至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走过了近40年的历程。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的发展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之一。
然而,在海外学术界,包括一些传统马克思主义者、新马克思主义者以及一些第三世界国家学者,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持了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一直有怀疑和非议。这些怀疑和非议之所以能够在国际上形成影响力,并受到国内学界的普遍关注,归根结底,是因为国内理论界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科学社会主义的关系缺乏清晰的学术解读。
关于“中国特色资本主义论”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海外就有这样的观点:中国走的不是社会主义道路,而是资本主义道路。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又明显不同于欧美日的资本主义,更不同于发展中国家的资本主义,于是这种看法逐渐地发展成了所谓“中国特色资本主义”的观点。
早在改革开放之初,就有学者提出:“中国将会逐渐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那时改革开放还只是引入了一些商品经济的原则,但在一些人眼中,这就已经不再是社会主义了。在他们看来,社会主义只有苏联模式这样一种模式,只要背离了苏联模式,就不再是社会主义了。美国学者索林格在《中国从社会主义的转型:国家主义遗产和市场改革,1980—1990》一书中认为,国有企业出售股份、兼并甚至破产这些“从正统毛主义的突然转向”是“有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政策”,似乎只有改革前的体制才是真正社会主义的。由于“中国特色资本主义”这一术语虽然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只有两字之差,意思却截然不同——似乎中国的改革开放不是社会主义在中国的实现形式,而是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实现形式——因此很快受到了西方学者的追捧。在索林格之后,英国学者卡默尔在《证券市场在中国的出现:有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一文中概括了所谓“中国特色资本主义”——他还称为“国家管理资本主义”——的决定性特征:“在所有制、管理方式和责任方面都融合了公私二重性。”
2008年,美国学者黄亚生出版《中国特色资本主义:企业家精神与国家》一书,在海外中国研究界引起很大反响,成为“中国特色资本主义论”的代表作。作者将“中国特色资本主义”定义为“一种在两个中国——企业家的、市场驱动的农村的中国和国家引导的城市的中国——之间的政治上协调的功能”。黄亚生认为,20世纪80年代以乡镇企业为代表的“自由市场”导向的改革给予了农民创造奇迹的自由,并且降低了不平等;20世纪90年代以后以上海国有企业为代表的政府主导的经济发展方式挤压了企业家精神发挥的空间,并且刺激了腐败的蔓延。在他看来,正是这两种资本主义在历史中的交替和现实中的融合,可以把中国的发展模式总结为“中国特色资本主义”。英国学者布拉莫尔对20世纪90年代前后中国发展模式变化的描述和结论与黄亚生不同,但也认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是在向资本主义转型。布拉莫尔认为,中国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前所实施的发展之路暗示着对莱茵型资本主义(指德日社会市场经济模式。——引者注)的可行性的认可。1996年后,将国有企业进行私有化以及加入WTO的决定,都表明了中国向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指英美市场经济模式。——引者注)的转型。
“中国特色资本主义论”的内容五花八门,但基本观点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中国搞的不是社会主义,而是背离了马克思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的资本主义。美国战略家布热津斯基总结道:“中国领导人还非常强调马列主义理论要与各国的具体情况相结合……这种作法对于任何论述社会主义建设过程和本质的所谓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戒律都是一种嘲弄。”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变成了“中国特色资本主义”,其与经典科学社会主义的源流关系自然也就不再存在,只能从中国传统文化或西方自由主义等体系中去为中国的改革寻找渊源。布热津斯基认为:“共产主义在中国面临的前景是,这个国家悠久的传统和价值观念将会对它进行有机的吸收。”
黄亚生则借助于西方自由主义。安德里亚斯在评论黄亚生的上述著作时说:“事实上,该书的确为自由市场教条与民粹主义主张的结合开辟了新领地。”也就是说,在“中国特色资本主义论”那里,经典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源流关系被解读成中国传统文化或西方自由主义与“中国特色资本主义”的关系。我们认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否吸取了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明的有益成分,而在于改革开放真的是所谓“中国特色资本主义”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需要明确区别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标准。“中国特色资本主义论”从来不讨论这一标准,而是把自己的标准作为自然的前提隐含在自己的判断中。黄亚生隐含的前提是只有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才是社会主义,所以在他眼中,无论是公有制的乡镇企业,还是公有制的国有企业,由于面向市场需求而不是计划指令,都只是不同类型的资本主义而已。布热津斯基隐含的前提是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才是社会主义,所以在他眼中,中国的实践背离了马列主义的原则。实际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有明确的原则来确立、保证自己的社会主义性质。经典科学社会主义把人自由个性的全面发展作为社会主义的原则,但自由个性需要人们摆脱生产的外在强制性,“就是在尽量少的劳动时间里创造出尽量丰富的物质财富”,“工作日的缩短是根本条件”。没有发达的技术水平作为历史条件,这样的社会主义就只能是空中楼阁。在中国这样一个落后国家所必然要经历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里,由于没有这样的历史条件,社会主义的原则必须做出调整:一方面要发展物质生产的技术水平,另一方面要保证这些产品相对平等地分配给社会成员消费。“社会主义原则,第一是发展生产,第二是共同致富。”资本主义也可以发展生产力,但在价值目标上,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有着本质的区别。如何保证共同富裕的实现呢?邓小平指出,一是靠公有制占主体的经济基础,二是靠社会主义国家政权的力量。“只要我国经济中公有制占主体地位,就可以避免两极分化。”“更重要的是政权在我们手里”,“一旦发现偏离社会主义方向的情况,国家机器就会出面干预,把它纠正过来”。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进一步把消除贫困、实现共同富裕上升到巩固党的执政地位的高度,指出:“消除贫困、改善民生、实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如果贫困地区长期贫困,面貌长期得不到改变,群众生活长期得不到明显提高,那就没有体现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那也不是社会主义。”他还强调,“发展了,还有共同富裕问题。物质丰富了,但发展极不平衡,贫富悬殊很大,社会不公平,两极分化了,能得人心吗?因此经济总量无论是世界第二还是世界第一,未必就能够巩固住我们的政权”。
在方法论上,“中国特色资本主义论”没有能够从基本经济制度中占主体地位的所有制成分来确定改革开放的性质。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国家政权的人民民主专政性质,保证了基本经济制度以及整个改革开放的社会主义性质。马克思把这种大环境称为“普照的光”:“在一切社会形式中都有一种一定的生产决定其他一切生产的地位和影响,因而它的关系也决定其他一切关系的地位和影响。这是一种普照的光,它掩盖了一切其他色彩,改变着它们的特点。”今天,公有制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就是这样的“普照的光”,隐没了非公有制经济成分的色彩。如果硬要说不占主体地位的资本主义成分决定了中国社会当前的性质,无异于在方法论上承认是矛盾的次要方面决定矛盾的性质。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汲取了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明中的有益成分为自己所用,但其源头是科学社会主义。“中国特色资本主义论”先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歪曲成“中国特色资本主义”,再把理论源头说成中国传统文化或西方文明,成为一种无源无流的“主义”。
源远流长
——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源流关系研究
(马克思主义研究论库·第二辑)
作者:孙代尧等
ISBN:978-7-300-26604-6
定价:78.00
出版日期:2019-03-31
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关系问题,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的首要的基本理论问题。《源远流长——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源流关系研究》以经典文本解读为基础,从社会主义论、执政党学说和发展理论三个维度展开,对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源流关系做出学理研究,指出二者之间有源有流、流自源出、源远流长的关系。开卷而知源流,本书对于读者深入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根植中国大地、反映人民意愿、适应时代发展的当代科学社会主义,析疑解惑,坚定“四个自信”,都有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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