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7日，由中国美术馆主办的“融象创真——李斛百年诞辰艺术展”在中国美术馆隆重开幕。展览汇集了中国美术馆、中央美术学院、北京画院及家属收藏的李斛经典力作百余件，包括中国画、油画、素描、速写、雕塑等艺术作品，全面立体地呈现了李斛先生的艺术风格和艺术成就。开幕式当天，还举行了“融象创真——李斛百年诞辰艺术展”学术研讨会，徐庆平、刘曦林、蒋采苹、潘世勋、朱万章、华天雪、曹庆晖、于洋、赵辉、王雪峰、邓锋等十余位著名美术理论家、画家与会，邵晓峰任学术主持人，共同就李斛先生的艺术风格和艺术成就进行了学术研讨。
百余力作追忆一代大师
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美术史，是徐悲鸿、李可染、李苦禅、傅抱石、谢稚柳等众多大师辈出的年代，他们在中国美术史上的重要地位，相当于，在追溯19世纪欧洲艺术发展史时，必须提及的马奈、梵高和高更等后印象画派画家一样，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一个时代的符号。在2019年11月7日下午，由中国美术馆主办的“融象创真——李斛百年诞辰艺术展”中，李斛先生的百余件力作再次带我们重温了那个时代人们的真实生活现状和那个时代文人在创作上欲求突破的不遗余力的一种精神。李斛是徐悲鸿先生的高足，他以中西融汇的写实方式和形神兼备的审美理想创作了大量的现实主义作品，鼓舞和激励着人民，也使中国画这一古老的艺术形式迸发出了新的时代精神，徐悲鸿先生曾为之题词：“以中国纸墨用西洋画法写生，自中大艺术系迁蜀后始创之，李斛仁弟为其最成功者。”
《女民警素描稿》李斛 素描 纸本炭笔 78cm×62.6cm 1960年 中国美术馆藏
《女民警》 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81cm×65cm 1960年 中国美术馆藏
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李斛先生的作品把中国古代文人的精神气质表现出来了，尤其是在众多创作中，表现劳苦大众的画面。比如，作品当中描绘纤夫在嘉陵江边劳作的场景，艺术家将纤夫不屈不挠顽强的精神表现出来了。当然在他的一些画作当中，也表现出了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新风貌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幸福的老人和儿童这样的场景和画面。可以讲，他的心中装的是人民，装的是新中国的发展。在表现技法上，通过他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到西洋绘画的光，西洋绘画的简约的造型与中国传统水墨的完美融合。李斛，堪称现实主义创作的典范，今天看他的作品已然有他的现实意义，所以中西合璧，这是一个理想，是一个方法，也是今天要依附各界人士不断继承和发扬的一个传统。我要特别感谢李斛先生的公子、女儿，他们把作品捐赠给中国美术馆，我想这些作品也将和李斛先生的人格和他作品里面所表现的光一样，在这里灿烂，今后我们将不断地把这些作品保存好，乃至到世界各地去巡展。”
《自画像》李斛 素描 纸本炭笔 36cm×22cm 1950年
徐悲鸿之子、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徐庆平在参观了李斛先生的艺术展览后感触很深，因为李斛是他的老师，他常常在李斛先生创作的时候，驻足于跟前观摩。徐庆平教授说：“我比较喜欢李斛先生的《三峡夜航》，当时应该是画了三幅，其中最大的一幅我觉得是中国山水画的一个里程碑。他取夔门这个地方的雄险，用光影表现出来，特别是用水中的倒影表现长江的雄伟，夜航船只的小小灯光和月光一起随着波浪在跳动。我觉得这是中国山水画中的一张奇特的作品。我们现在欣赏《三峡夜航》画作的时候，总以为，这幅画给人的感觉是艺术家一次性画完的，看着很潇洒，但实际上画了很多次，花了很长时间，甚至为了烘托气氛，反复在上面染。那个时候，我经常去民族饭店看他和李可染还有陶一清先生画画。他的造型能力很强，在很微妙的部位，每加一点就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那幅画出来非常轰动，甚至于那个时候人们日常生活用的脸盘、日用品等都印上了这幅画。所有的这些，都说明了李斛先生坚定的革新意志，他为中国画的创新是何等的努力，为了创作，他把自己的所有智慧和力量都用上了。”
《齐白石》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72cm×116cm 1963年 中国美术馆藏
反映底层人民的苦与乐
在参展作品中，我们会发现，李斛先生很多创作素材都来源于现实生活，比如，《工地探望》、《读报》、《长江大桥鐟探工程》、《女司机》、《田间变课堂》以及《学生与先生》和《书本随身带》等等，这些创作与他的生活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李斛生于1919年四川省大竹县的一户贫苦农家，社会动荡、清贫如洗，他的成长生活轨迹就在时代的巨浪中沉沉浮浮。但他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奋发图强，求知若渴。青少年时期李斛就表现出对绘画的浓烈兴趣，1942年考入中央大学艺术系，师从于徐悲鸿、傅抱石、谢稚柳、李瑞年等老前辈，绘画水平和艺术思想均有长足提高。求学期间他关注民生、关注现实，面对迥异于传统人物画的现实主义内容题材，不断探索谋求绘画技法的创新和艺术表现的真实性。引西润中，用中国画纸、笔、墨糅合西洋素描造型技法和科学色彩知识，描绘底层人民的苦难生活，创作了一批具有批判现实主义精神和人文关怀的艺术作品，引起了广泛关注与好评。
《女司机》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57.5cm×91cm 1960年 中国美术馆藏
中国美术馆研究员刘曦林在参加“李斛百年诞辰艺术展”学术研讨会时表示，因为李斛先生热爱劳动大众，亲近大众，所以他对老百姓生活的描写非常鲜活、有力量。他画的解放前的那些作品，非常感人，我看到视频片的时候就非常感动，尤其是描绘纤夫们在嘉陵江边艰苦劳动的场景，纤夫手抓着纤绳的那种力量，完全通过笔墨和极具冲击力的视觉传达出来了。可以说，李斛先生对生活的体验要比老一代还要深切，但是即便如此，他后来认为自己深入的生活还不够。
融汇中西独成一派
关于李斛先生对色与墨以及造型的突破问题的探索和研究，还要追溯到新中国成立以后，李斛应徐悲鸿先生之邀赴北京执教于中央美术学院。李斛生长于巴山蜀水间，受四川的地理风物、风土民情浸润滋养，他观察敏锐，心思缜密，表达细腻，尤善抓住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内心世界。他的课堂示范和下乡写生作品，往往从平凡琐碎的现象中挖掘出抒情的诗意和感人的气息，创造出神采各异、形神兼备的人物形象。李斛在实践中不断探索造型意识，升华自己的艺术技艺和表达样式。他更注重以色彩塑形，将水墨皴擦悄然融汇进色彩的塑形之中，真正实现了色与墨在水的调和下的混濛交融。他将传统的线造型融入到素描写生和中国画创作中，无论是轮廓线还是衣纹处理都体现着形体的结构，强调由面到线的转换，以线的虚实、疏密、粗细、张弛等节奏来表现空间和结构的转折。如《印度妇女像》《女民警》等作品，人物头部面部浓墨重彩的谨细描绘与简洁舒朗的衣纹线条，对比强烈，收放自如，形成了新的审美意趣。墨色交融的人物画风格也成为李斛广为人知的代表画风之一。
《撒尼族姑娘》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40cm×28cm 1956年
《关汉卿像》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64cm×46cm 1962年
李斛先生运用学来的西方素描的造型技巧解决了中国画的写生问题。那么为什么很快能解决这个问题？中国美术馆研究员刘曦林认为，李斛先生对西方素描消化的非常好，比如，《撒尼族姑娘》创作的就非常好，但是后来表现《关汉卿》那幅画，虽然说也非常协调，但是不如这张，就是说如何将素描节奏转换为气韵生动节奏，在素描节奏和笔墨节奏之间找到一种共性，在造型中，把结构的那个节奏转换为笔墨节奏，最后，笔墨节奏能不能转为笔墨气韵，笔墨气韵再能不能转化为笔墨精神，学到家了，学好了之后，理解了造型结构后就可以四个转换。真正的美术史论家，要接触实践，会感知实践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只要经过消化就能够得到解决，不在于你学不学，而是要看怎样学，关键是要消化。
《印度妇女像》 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57.5cm×43.3cm 1956年 中国美术馆藏
“为什么《印度妇女像》这幅作品受欢迎？这是一种素描结构，是一种笔墨的节奏，但是你看，笔墨的浓淡酷似节奏的运转和形体结构的运转是非常和谐的，并不是互相矛盾的。”刘曦林说，李斛先生太聪明了，李斛先生消化后，能够很快的转换为现代节奏，所以创作出了很多精品。另外，无论是持什么观点，无论是用素描关系，还是明暗关系，还是节奏关系等等，只要这幅作品完成的好，有价值，就要考虑为什么好，为什么不中不西的创作方法还是好，不中不西，能否成为独立的样式，独立一派，我们也要给他一个空间，这样我们20世纪的胸怀就会放宽一点，20世纪的艺术就会更多彩一些。我觉得，从李斛的经验和教训当中可以给我们更辩证一些把握艺术思考的路子，也可以打开我们的胸怀，从更深广的角度来认识传统，认识西洋绘画。
《长江大桥鐟探工程》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50.5cm×153.6cm 1954年 中国美术馆藏
中西绘画创作中的一抹初心
李斛融汇中西实践，突显艺术家精湛的造型能力。同时，他亦非常重视学习传统和师法造化。1958年拜李苦禅先生为师，学习大写意花鸟画。1961年赴敦煌莫高窟考察，临摹敦煌壁画。对传统笔墨和色彩特质的研究，使他的艺术创作既有西洋画的严谨精确，又兼容中国画的笔墨意韵，对水、墨、色的综合掌控以臻化境，创造出以现实主义为基础、具有浪漫主义情调的独特风格。在中央美院任教期间，李斛不辞劳苦经常带领学生深入群众，从事劳动，体验生活，千锤百炼，提炼笔墨，留下大量表现瑰丽风光、人文建筑、建设场景的珍贵山水画作品，充盈着自然流畅、优雅抒情的格调。他巧妙地把传统山水画的笔墨语言与西洋画的明暗、色彩、空间透视等造型方法结合起来，使画面既有意境美又有真实感，既有笔墨韵味又有光感和整体感。
对传统国画有深入研究的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员朱万章则对李斛一些绘画当中流露出的传统的元素进入了深入的分析。其认为，这是造就这一代大家的一个根本原因。
《展览馆工地》李斛 速写 纸上炭笔 59cm×91cm 1958年 中国美术馆藏
朱万章说：“我还是十年前看过李斛先生的一个画展，那个时候，我就发现，李斛先生在艺术上的探索，对传统国画是一个继承和发展的过程。我今天去展厅看了他的作品，当时看了几张国画印象特别深刻，尤其是画了八哥的那幅画，他的画风可以说是对八大画风的一个传承。我留意，他的风格还受到谢稚柳的影响，谢稚柳在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时候主要是以宋代院体工笔花鸟为主的，从李斛先生绘画里面或多或少可以看到传统的影子，说明，李斛虽然是中西结合、且受到徐悲鸿体系影响深远的美术教育家，但始终没有放弃对中国传统绘画的学习研究，包括画的齐白石的肖像画，对齐白石的形象塑造是典型的西方画法，但是包括紫藤白鸽等用色都是很传统的绘画，我觉得这是在中西绘画创作中的成功之处。当然我们之前在讨论20世纪美术史的时候，把他给忽略了，将来我们在撰写20世纪美术史时，在传统绘画这一块也要提到一笔。”
《广州起义》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132cm×301cm 1957年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藏
《石景山钢厂》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67cm×150cm 1964年
艺术教育贡献之大
徐悲鸿之子、人民大学教授徐庆平回忆说，李斛先生在中央美术学院教学期间，是创新三人小组的成员。山水、人物、花鸟画，这些都是中国上千年的传统，想在其中做小小的变化都是很难的，但是李斛先生的创新是胆量之大，成就之卓越，大家有目共睹。让我感受最深的是，李斛先生的特点特别鲜明，他要求，所有的学生都要有自己明显的风格，他出国给学生带画册回来，他感觉哪个学生应该向历史上哪个大师学习，他就给学生带那个大师的画册。他特别鼓励学生画自己熟悉的东西。李先生的创造，别人比不了的，他的素描有“中国李斛素描第一”之称，拿到国际上与一些知名画家相比也不逊色。造型非常严谨深入到位。李斛先生当时给我改素描的时候讲过，他说他很重要的一个绘画的心得就是，他当学生的时候，他一定要研究自己画的对象。
《傣族姑娘》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108cm×57cm 1962年 北京画院藏
“他的素描在中央美院也是拔尖的。”徐庆平介绍说，自己当学生的时候，中央美院U字楼一进楼道里就是李斛先生画的维纳斯的石膏像，挂了十年。他的素描我父亲特别欣赏，李斛先生在中大艺术系学习的年月，正是我父亲极力提倡革新中国画的时候。他还特别选了两名学生重点培养，一个是素描最好的李斛，一个是中国画最好的宗其香，他让李斛加强中国画的学习，让宗其香加强素描基础的练习，各向不同的方向发展，然后殊途同归，最终达到改革中国画的目的，那个时候，李斛经常带着宣纸毛笔，独自到嘉陵江畔写生。经过无数次的习作、探索，他终于在民国34年创作出《嘉陵江上》、《磨刀工人》等一系列革新中国画的作品。当时他们都尝试了在中国画当中增加光影，特别是这幅《嘉陵江上》作品的呈现，当时是最重要的创新。中国画如果永远不画光影，可想而知会如何，所以李先生的山水画走得最远，受到的批评也多，刚才讲到了《印度妇人像》，现在备受称赞，但是在那个时候，认为他距离中国画走的太远了。
当代中国美术理论家邵大箴，就李斛先生在中国美术教育事业上做出的卓越贡献表示，李斛先生是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优秀的教授，是20世纪中国美术界艺术成就卓越的画家，他的艺术功底扎实，有丰富的艺术修养，为人谦和，从艺认真勤奋。在人物山水画领域，均有不犯建树，人物画尤为突出，一生不倦探索，创作了许多令人难忘的精品，如《泰戈尔像》、《印度少女像》等，他的人物画兼收中西技法，吸收西洋素描结构，融入传统笔墨写意造型，为中国新体人物画创造提供了新的动力和新的范本 。
在艺术教育方面，他是中央美术学院人物画教学的主力教授， 深受人们的尊重和爱戴，人们永远欣赏他创造富有真情实感和艺术魅力的作品，怀念他，为人，为艺，平凡而高贵的人品，他的业绩会记录在中国美术史册。
《公社文工团员》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54.6cm×38.5cm 1959年 中国美术馆藏.
“融象创真——李斛百年诞辰艺术展”学术研讨会主持人、中国美术馆研究部负责人邵晓峰教授表示，中国美术馆举办的一系列重要现代美术大展中多有李斛先生的作品。比如，70周年大展中的《女民警》，这次艺术展作为背景画出现的《印度妇女像》，还有《武汉长江大桥》等。包括令观众仰慕已久的《齐白石》也将被纳入中国美术馆馆藏，所以中国美术馆与李斛等这些老艺术家是非常有缘的。谈到包括李斛在内的这样一个重要的美术系统，就不能不提到徐悲鸿先生，因为在他的影响下，吴作人、宗其香、李斛等一批杰出的人物得以成长，而且在他们的成长道路中，对徐悲鸿的艺术和思想均有所拓展，这其中，李斛是比较杰出的。1946年，也就是李斛即将毕业的这一年，他和戴泽、张大国等同学成立了画会“梅社”，徐悲鸿为梅社题字，还专门撰写文章在报纸上加以报道，赞颂李斛等“梅社”成员以及四川艺术家的特色与力量。所以看得出来，徐悲鸿对即将毕业的弟子的艺术评价非常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中国美术馆对李斛作品的收藏以及下面的研究计划都会纳入一定体系中。今天大家看了他这么多作品，特别是看到了其笔墨创新精神在当时产生的巨大能量以及对当代艺术家们的启示，即如何突破传统建立属于自己的风格及语言，将继续起到重要的教育和示范作用。
《夜战》李斛 中国画 纸本水墨设色 49cm×35cm 1956年
李斛曾书：“人生有限，艺术千秋。”此句恰为他人生的写照。令人扼腕痛惜的是，李斛于艺术创作盛年与世长辞，终年五十六岁。他未有充足的时间来实现自己艺术追求上的宏愿，但他留存下来的艺术作品和已取得的艺术成就以及他倾毕生心血为新中国美术发展做出的卓越贡献，都值得后人肃然起敬，深入研究。
承蒙李斛家属秉承先生大爱无私、乐于奉献的精神，值此展览开幕之际向中国美术馆慷慨捐赠其代表作品20件。中国美术馆将不负重托，承担起将捐赠者奉献精神及艺术创作发扬光大之职责。
展览呈现在中国美术馆1、8、9号厅，将持续至2019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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