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

海阔天空茶楼，子贡叫了间雅座，招待远道而来的邸夷子皮父子。落座之后，三人一边品茶，一边畅谈起来。彼此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无须客套，单刀直入，进入了话题。

“越国攻占吴国之后，听说范公突然从人间蒸发了，我正在纳闷，以范公的雄才大略，如果从此隐居深山老林，岂不是暴殄天物？”

“哈哈哈！”邸夷子皮大笑说，“子贡先生真会开玩笑！”

子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开始，当我听到‘邸夷子皮’大名的时候，颇觉奇怪，心里想，这么多年，我跑遍了各国，从来没有听说有这号人物，渤海之滨怎么突然冒出了一个邸夷子皮呢？”

邸夷子皮大笑说：“子贡先生过奖了！”

“范公不恋高官，不贪厚禄，挂印辞官，隐姓埋名浪迹于江湖，这种胆量、气魄，真是前无古人啊！”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还是谈谈现在吧！”邸夷子皮微笑着说，“子贡先生在商界成名已久，在下初涉商道，是门外汉，还请赐教一二。”

“邸夷子皮一出手，便技惊天下，还用得着我教吗？”

“见笑，见笑了，我是真心求教啊！”

“‘邸夷子皮’，以皮酒囊为名，看似琐俗好笑，却便于传播，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响遍三齐，妇孺皆知。”子贡喝一口茶后说，“经商的人都知道，一个响亮的名字，便是一块金字招牌，范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创出了自己的品牌，真是个奇迹啊！”

“子贡先生过奖了，与您想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先生以一代硕儒而饮马商场，足迹踏遍华夏山川，触角遍布诸侯国，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赢得资财万千，从未失手。”邸夷子皮笑着说，“有何诀窍，请先生教我。”

“子贡经商，非为敛财，不过是癖好而已，借经商游遍名山大川，访察各地风土民情，在贩买贩卖中赚一点小钱，倒也是一种乐趣。”子贡话锋一转说，“要说到经验，其实也很简单。”

“怎么讲？”大鹏给子贡加了点开水，迫切地问。

子贡看了大鹏一眼说：“就五个字，两句话。”

“五个字？两句话？”邸夷子皮顿时来了兴趣。

“五个字是‘物以稀为贵’，两句话是‘人弃我取，人取我予’。”

“端木叔叔不要打哑谜了，你就讲给我听听吧！”

子贡问道：“你知道，人们为何‘贵玉而贱珉’吗？”

“不知道。”大鹏摇摇头。

“玉的价格之所以贵，是因为玉很稀缺；珉的价格之所以低贱，是因为珉很多。”子贡手一挥说，“从这件事里，我悟出了一点小道理，就是‘物以稀为贵’。”

“物以稀为贵？”邸夷子皮惊问。

“对，物以稀为贵。”子贡说，“邸夷先生其实也在运用这个道理做生意。”

“是吗？”

“以你经营的海盐来说，在海边，盐不值钱，原因在于，海边盐多，多了就不值钱。但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您将海盐运到咸阳，成了抢手货，卖出的价格高于渤海数倍。”子贡问道，“为什么？”

“咸阳缺海盐。”大鹏不假思索地说。

“对呀！”子贡笑着说，“咸阳缺海盐，海盐运到那里，便成了珍稀之物，所以，你邸夷商行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嗯！”邸夷子皮点点头，“是这么个理。”

“至于‘人弃我取，人取我予’，道理其实也是相通的。以五谷而论，丰年粮食多了，人们吃不完，就会卖掉，这样，粮食价格自然下跌。此时，商人就可以乘机购进这些低价的粮食。等到荒年粮价上涨，人们需要粮食的时候，商人又可以把粮食高价卖出。一取一予，便可获利无数。”

邸夷子皮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频频点头，由衷佩服地说：“子贡先生这五个字、两句话，是经商秘诀，一字千金啊！”

“我可是班门弄斧，抛砖引玉啊！”子贡笑着说，“邸夷先生一定有不少经商秘诀吧？”

“秘诀谈不上，感悟倒有一点。”邸夷子皮说，“做生意，不可不看天时、不察地利、不识时局。商品的贵与贱：今天与昨天不同；此地与彼地不等；战时与平时不一样；丰年与歉年有差别。作为商人，要有独到的眼光，善于从复杂的环境里捕捉到商机。”

“哦！”子贡说，“邸夷先生的见解，又是一个新的境界。”

“新境界谈不上。”邸夷子皮深有感触地说，“经过我多年对天象的观察，发现天道的变化，也有规律可循。”

“是吗？”子贡好奇地问，“请道其详。”

“岁在金时，能够丰收；岁在水时，有水灾之害，可能歉收；岁在木时，可能出现饥馑；岁在火时，则会出现旱灾。每隔六年会有一次丰收，每隔六年有一次旱灾，每隔十二年，有一次大饥荒。”邸夷子皮说，“这些规律，对务农者至关重要，对商人，又何尝不是一样？”

“哦，有道理。”子贡频频点头。

“我常想，”邸夷子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说：“一个有眼光的商人，就应该懂得‘旱则资舟，水则资车’的道理。”

“旱则资舟，水则资车。”子贡拍案叫绝，“这才是经商真谛。以此例推，寒冬该备扇，盛夏要蓄裘，商家组织货源，事事要走在季节的前面。邸夷先生经商不过数年，就有如此精辟的见解，让人匪夷所思，先生真是商界奇人啊！”

两人越说越高兴，越说越投机，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子贡让店家端上酒菜，三人一边饮酒，一边交谈，到后来，话题离开商情，论起了古今。

子贡突然问道：“邸夷先生知道文种的事情吗？”

“文种怎么了？”邸夷子皮吃惊地问。

“你还不知道呀？”

邸夷子皮摇摇头，一脸茫然。

“文种死了！”

“死了？”邸夷子皮大吃一惊，“怎么死的？”

子贡看到邸夷子皮伤心的样子，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本文节选自《范蠡：从兵家奇才到东方商圣》）

 

《范蠡：从兵家奇才到东方商圣》

余耀华 著

ISBN：978-7-5166-0109-9

新华出版社 2012年11月

定价：36．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