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精髓在“意象性”。所谓“意象”,即是具主观精神之物象或人文符号。
托·厄·休姆云:“两个视觉意象构成一种视觉和弦”,格以我国的美论,即境由象生。而象之美又得于意象的组合与叠加,此又称之为意象密度。
积翠凌空涧绕村
诗有意象密度。白居易之《长相思·汴水流》中:“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起首一句的意象密度多达四、五种,构成一种连叠纷呈之美;温庭筠《商山早行》之颔联“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六个意象连缀成句,羁旅野况之境呼之欲出。
枫叶红于二月花
文有意象密度。东坡《记承天寺夜游》八十五字,前为叙事,后为感怀,其重在后。曰:“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一句中,意象纷出,合以拟喻,则妙境凿空起。又云:“何夜无月?何处无松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正揭示出人与境、境与象之间互济互生之美的关系,故可极简造境。
听泉
画亦有意象密度,尤其是中国山水画。诗中画,画中诗,都是情由境生。画的意象更为复杂。它非完全的“可居可游”,也非完全的“春山如笑,夏山如怒,秋山如妆,冬山如睡。”所谓“借景不借山”,将四季的景象转为充沛的意象,使其具有更为丰富的景之意、意之境、境之界,才可赋予欣赏者美奂的情感和想象空间。这便是所谓的画无尘俗,则清入意象。
斜阳先放一峰明
画的意象也往往取于人的日常雅行,访友、鼓琴、对弈、垂钓、耕读等等,是以志向寄托情感、直抒胸臆之手法。故石涛云:“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见用于神,藏用于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画之法乃自我立。”这“一画”之本与万象之用都可说是画的意象密度。因此,绘事之理在简,在简而得万象用。反之则神失于繁,境失于赘,机塞气滞,想象全无,格之俗也。
大江会合气氤氲
综言之,诗为精练的语言艺术,画是直观的形象艺术,所循都是言约而丰的创作之道。但在意蕴相似的不同作品中,以意象密度较大者为优;在意象密度相同的不同作品中,以意象自身较鲜明生动者为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