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

作家大冰的读者们:关于焦虑、疼痛和幻想

2019-08-08 09:44 澎湃新闻,大冰

大冰的书中,“仿佛世界上命运最坎坷的人都被他碰到了”。他告诉他的年轻读者,存在着那么一个世界:那里的人讲义气,惺惺相惜,走过很多地方。拉萨、丽江、清迈……那里有他们没经历过的人生。他是作家富豪榜的常客,也在阅读鄙视链的底端。作为一个流量作家,到底是什么力量,把人群推向了那里?这是一个关于大冰读者们的故事,也是关于那些成长中缠绕着的焦虑、疼痛和幻想。

这么说吧。在你前面有一两千个人,挤在一个二线城市的书店里,通常,这是那座城市最大的书店。人头攒动,队伍排出了上百米,大概需要等三到四个小时才能见到那个作家。

整个过程“很秒速很秒速,像机器一样”——一个读者这样形容——作家基本不会和你说什么话,抬头看你一眼(也许并不拥有这份幸运),然后在翻开的书扉页上签名,握手,或许还轻轻拍一两下。那个瞬间,“当时真的就疯掉了,真的就疯掉了。”

我们和很多读者聊到了那个场景。作家保持着他一贯的形象:通常穿一件黑色的牛仔夹克,戴一顶帽子,鸭舌帽或是牛仔帽——很多年轻的女孩为了见真人来的,就像参加一场明星见面会——作家头上,一条辫子绑在脑后,鼻子下留着两撇八字胡,看着“挺有味道的”。

作家喜欢握手,而且要很用力那种。那是签售的必备环节:过去五年,他与读者握手超过100万次,这是2017年他自己在微博上公开的数据——这还意味着,他的名字至少要写在100万张纸上。对于作家的体力来说,这是个不小的考验——他的手握出了腱鞘炎,右手手掌和手腕上缠着显眼的蓝色绷带,靠近虎口的那里有点脏,边缘磨得脱线了,还有一点微微起球。

在新书的签售期——负责帮他打点事务的麦先生严肃地说:他从来不宣传自己——上述场景在中国上百个二三线城市上演。回忆起来,读者对此甚至有点感动:“你闻过整个房间里都是云南白药的味道吗?”

即使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也很难取得这么大的轰动了——事实上,莫言的名字就排在他后面——最新的中国作家收入榜(不含童书作者),他的名字排在第三:版税收入1600万,在他前面的两个人是刘慈欣和余华。

但这个人是谁?他的书会摆在畅销书的显眼位置——书名是:乖,摸摸头;阿弥陀佛么么哒;我不;你坏……简单的汉字组合。作者:大冰。

那些读者又是谁?他们构成了一个群体:族人。这是大冰对粉丝的称呼。签售时,排队的多是女孩。他们大都年纪都很小,有的高中读大冰,更小的初中就开始看了。——他的名字和张嘉佳、刘同、卢思浩经常同时出现,在课堂上偷偷传阅。

他们喜欢书里面形形色色的人生,羡慕那些人走过的地方,拉萨、丽江、清迈、新西兰皇后镇、卢旺达……听起来遥远而陌生。大冰作品让他们和这些地方产生联系——

阿飘是一个年轻幼师,2014年,她在一个“论斤卖书”(20元一斤)的地方注意到大冰。她喜欢里面的故事,觉得这代表“一种缘分”:她曾在签售时跟大冰握手,那是2015年,她的手有茧子,握手时就轻轻的,“然后就被凶了”。——你握不握?大冰说。当时周围人很多,阿飘觉得尴尬。她赶紧伸手“重新握了一次”。

有一段时间,生活在西安的康康很喜欢大冰的书。一个开饮品店的朋友向他推荐,康康读完,心向往之。他对大理的好感就源于此。在书中,那里是文艺爱好者的天堂: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有着国外经历的人们,揣着艺术理想纷纷而来,他们彼此惺惺相惜,“价值观上很特立独行,崇尚自由”,也讲义气。

“我之前没见过这种人嘛,”他说,“就完全跟我当时刚毕业就接触的这种,比如坐办公室的人不是一个路子。”

成为一个“super model”,那曾是豆豆人生的梦想,这件事她从来都没跟人说过。小时候,电视上有一个频道经常放时装秀,豆豆一个人住在家里二楼,房间里有一面大镜子。晚上的时候,她总是对着镜子,想象自己是超级巨星,踮起脚朝镜子走过来再走回去。

“想做一个衣服架子,时装模特,像刘雯那样子的。”可到了初中,她就没再长过个子了,身高停在一米六,“就很难受”。

豆豆也喜欢探险。小时候她住在村里,经常组织一帮朋友,“要去走最险的路”。村里有一些老的墓地,别人都不敢钻,豆豆一个小个子女孩自告奋勇爬了进去,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股腐烂发霉的味道。她想要当一个探险家。

但是生活不是这样的。她在一个专科学校学服装设计。形容那里时,脱口而出的是“一个比较垃圾的地方”——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她领略了“社会规则”。那天晚上,学院的老师和院长下寝室,班长在后面陪同。豆豆鞋多,摆不下,班长看到了,突然表现得特别友好,“宝贝,你要不要把鞋子放一点在我那边?”

“我当时就觉得有点恶心。”豆豆说。这个小苗头迅速扩散,很快,她感觉身边的同学“都开始讨好班长”,他们围着老师,把时间奉献给学生会。

世界还能是别的样子吗?那时,她还没有读到大冰写的“小芸豆”:一个网红,温州女孩,她的美貌被Angelababy称赞,她不仅人美,而且心善,还喜欢探险,云游世界。她觉得她们很像,都是小小的个子,看上去比较弱,“其实内心还是比较刚的”。

阿蓉和豆豆一样,也是个有幻想的姑娘。在遇到大冰之前,她的人生遭遇了一次挫败:去面一家互联网巨头在合肥的客服岗,半路逃回来了——她瞟了一眼工作人员手上的候选人表格,密密麻麻的,中英两版,阿蓉瞬间就“蒙圈了”,直接打道回府。

阿蓉94年生的,是留守儿童,跟着隔一辈的老人长大,初中毕业就到合肥打工,人的一生好像就这样定型了:总被欺负,“一个月能哭27天”:她在酒店做过几年服务员,父母觉得“酒店服务员”五个字背后有深刻内涵。辞职到工厂,在车间,负责检查空调遥控器里面焊接的一个铜管是否存在漏洞:一天要检查几千个,手上留了大大小小的疤,脸上也有。

后来她失业了,那是最黑暗的半年,好不容易谈的男朋友也面临分手。她还有一些不想对外人讲的挫折,都发生在今年春天,她感觉自己抑郁了,半年里有四五次想要自杀。

这时候,大冰出现了:乖,摸摸头——大冰2014年出版的作品。其中一个杂草敏的故事,戳中了她——那是个南方姑娘,为了心中的梦想,辞去了稳定的幼师工作,跑到济南一家电视台求职,从剪片子做起,慢慢混出了名堂。许多年过去,她一个人漂去北京,又漂回南方,还漂到澳大利亚,订婚又解除婚约,回国后开了家文化公司。

杂草敏的人生很励志,她像杂草一样不放弃。读完这个故事,阿蓉哭个不停。复述痛苦的经历是残忍的,阿蓉控制不住情绪,又哭了起来。她很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鼻子有些囔。我想安慰她,但是找不到合适的话。她反过来劝我,没事,我这人不需要安慰,我自己能治愈自己。“就跟他写得一样,我就是一根杂草,放哪儿都能活。”她竟然又笑了出来。

大冰的几本书里,很多故事都有着跌宕的情节,“仿佛世界上命运最坎坷的人都被大冰碰到了”。比如,某一篇故事里,女主人公前一秒正在上海的路上开着车,下一秒就因为大冰不肯系安全带而紧急刹车,手扶着方向盘扑簌簌落泪。或者,一个热爱音乐和诗歌的年轻人不被家里支持,盯着父亲的眼睛念诗,换来一个重重的耳光。

似乎那里面每一个人的感触都被扩音器放大了。

介绍自己时,大冰称自己是野生作家,讲得是江湖故事——他的读者喜欢“野生”“江湖”这样的词。出书之前,他在山东电视台系统送过盒饭,当过美工、剧务、摄像、执行导演,后来成为综艺节目《阳光快车道》的主持人,也因此为大众熟知。他的个人简介中写着,十年“流浪”经历,在丽江、拉萨开酒吧,曾被视为“拉漂”代表人物。

故事里的很多主人公也出身底层。7月初,大冰在微博上宣传新书《小孩》的预售活动,星星“光速”预定了一本,拿到后迅速读完——她为那些故事感动:最喜欢《客家姑娘》那一篇,主人公是一个叫“采”的姑娘,出生在农村,从小就出去闯荡,最后在清迈开了家酒店。星星特别记得一个片段:采从小父母不在身边,有一年她爸妈带她到世界之窗玩,爸爸骑自行车,搂着采骑过去,坐在自行车前梁上,采的身体很僵,“感觉有点怪怪的”。

采有一个弟弟,从小和父母就不亲。星星觉得,“那种和爸妈之间好像不是很亲近,甚至有点生疏的感觉”和她很像。“突然挺理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我自己也能感受到她那种挺别扭的心境。”

读者晴天分析过大冰的书为什么会如此流行。应该是“迎合了这个时代吧”,他说。大冰书中的人,“你会发现他们都很好”。有的很努力、善良,有的人当一个志愿者,纯纯粹粹就是为了帮助别人,当父亲的是模范父亲,做儿子的又是一个模范的儿子。“他书中人物的三观和我们不一样。至真至善至纯。”晴天说,“现在的人利益熏心,有的人循规蹈矩。我们做不到他们那样好,所以喜欢。”

他们羡慕他笔下的世界。阿涛是昆明一所普通高校大三的学生,她是个新读者,正在经历一段拥有许多小烦恼的日子。在她成长的村子里,阿涛是个成绩还算可以的女孩,小学时,班上的人喜欢拉帮结派,阿涛不在那些“帮派”里,她得过一次三好学生,不知道这件事触动了哪根神经,一伙儿小团体的几个女生在体育课上把阿涛围住了。

气势随着那些人的逼近而剑拔弩张,有人开始指手画脚,为什么你这种人能得三好学生?你好意思吗?所有细节和语言在阿涛的印象里都特别深刻。围着的人指手画脚,班上别的人站在旁边看,“没有一个人帮我,就这样任凭她们指责我,像大人教育小孩子那种语气,趾高气昂,冷嘲热讽。”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直哭,觉得好委屈,“不都是一样的人吗?”她的语气难过了起来,“我这一生真的经历了很多不是同龄人都会经历的一些事情,”——她用了“一生”这个词——她说,“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启齿,不能全部告诉你。”她觉得自己比别人更成熟,她习惯于先看到一个事情的负面。她的朋友劝她最多的话是:你不要那么消极,凡是都要往好的方面想。

一旦开始长大,很多事情与小时候不一样了:这个世界是复杂的,没有那么多美好(当然也可能没有她们想得那么坏),阿涛开始学习妥协,想到大冰的文字,去想“他是怎样过来的,怎样坚持的”,然后“再结合自己的理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妥协)泯灭掉。”

星星也羡慕大冰笔下的生活。她自认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波折,家长和老师对这个社会最残酷的描述是:大学会有利益。进了大学,星星确实觉得“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没那么真了”,这让她越来越喜欢大冰书里面的人,“他们故事里面那些人之间的感情好像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的。”

“他们那些人是什么样的?”

“好像并没有说什么城府、什么心机这些鬼东西。我愿意帮你,我就真心实意。”她说,“他那里的世界两肋插刀。挺羡慕的,现在想想,哇,我要是在那里就好了。”

大冰从不把什么人生建议直接写出来,他的“建议”是一个又一个故事组装的,里面的人被塑造地至善至美,就像是一阵温柔的抚摸。大冰的读者们坚信:冰叔是大好人。“江湖气”——这是一些读者的看法。但是没人能给“江湖气”一个准确的定义。被读者经常拿来举例的是,大冰连续多年在微博上资助一批买不到春运返乡车票的读者,方式是读者留言,大冰打钱。

最近的一次资助,四万粉丝涌进这条内容下留言。点开评论区,第一条是大冰自己写的:并非慈善,并非行善,无需言谢,无需谬赞。世界奔跑的这么快,我还能再陪你们几年呢?不过是趁着还没走散,用剩余的稿费尽尽本分罢了。大冰转完账后,会把转账截图再发出来,金额两千或三千——那些内容、遣词造句的方式,都像他书里的内容一样,姿态和义气用高音喇叭喊出来。一个外人理解不了,但是粉丝很感动的行为。

那和他的书构成了一个语境:这个世界很复杂,但是我们有侠。今年6月,大冰在微博上发了自己和图书编辑李娜的聊天截图。在截图中,他们对新书定价意见不统一。李娜提出新书涨价,大冰坚持不涨——

李娜:

不要搞例外,不要违背市场规律,不要得罪同行。

按照这书的字数、同量级甚至低于这个量级的书,没有低于45的。

大冰:

别人和我无关,我的书只保持不超过40块钱的定价,当当京东天猫上打完折后,才能保障读者买到20多块钱左右的打折书。

省下这钱,他们可以买其他喜欢的书啊。

李娜:

省下这几块钱,能买到什么书啊,什么书也买不到啊。

大冰:

买个鸡腿吃也是好的。

我在北京东二环胡同的一间工作室拜访了一位图书编辑Ciel。大冰这条微博被顶上热搜的那天,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在出版界的许多微信群流传。大家“群嘲”,Ciel说。

Ciel曾在两三家市场化的出版公司营销部就职,参与过现象级畅销书的策划。他知道,发聊天截图有时是一个相当成熟的营销手法。那么大冰呢?他给我提供这样一条市场数据:大冰的粉丝多生活在二线城市,且集中于中国西北部。这是他通过一线销售拿到的报告,“在当时肯定100%是准确的”。

出版界的竞争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为抢夺作者。对于一些致力于“做格调”的出版机构来说,有的“不屑”做畅销书:他举例一位主编,对书的品质有极高的要求,熟悉到逆着光看书的裁切面,就知道一本书用怎样的纸、下了多少功夫。

但对于另一些编辑来说,畅销是个令人眼红的指标,一个就职于出版界的编辑告诉我,她感觉到同行对大冰现象的态度是“一边群嘲,一边羡慕”。卡比经历过从做小众书内容策划到大众书网站市场销售的转变,“可能在一个有更高人文素养的普通读者看来,他low,但是业内谁又能说一个码洋上亿的书,它不是一个好‘商品’呢?”(大冰一本书的码洋几乎相当于一个小众口碑书出版社全年的码洋。)

人们通常并不会指责一种商品的营销套路。但镜头下的是书——一种特殊商品。有人指责大冰卖弄情怀,拿书价作秀,还有人抨击他的读者,被心灵鸡汤“毒害”。年轻的读者们不认可这些评价。他们知道有很丑恶的东西,但他们笃信自己所相信的善良,他们觉得大冰是无辜的。

“肯定是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这是星星的第一反应。“有人故意带节奏。别人定价关他什么事呢?为什么要说他?真讨厌。”星星抱怨了一下,马上又笑了。

“都是误解吧,人的性格都不一样,不能说他不符合个人的审美心理,就去诋毁一个人吧。”读者阿萧说。

“我会觉得他们思维已经固定了,他们不敢去尝试新鲜的世界。”豆豆的语气开始急促起来。“那些人,”她说,“他们自己没有做到、不敢去尝试的事情,就觉得不会发生,所以他们会质疑、会不相信,会觉得那些东西是鸡汤,说只是哄哄小孩子而已。”

广州的思柯见到过大冰签售的场面:人山人海的,到处都被挤满了。那是去年8月11日,大冰在广州市南国书香节的签售会。有黄牛在场地外“卖号”——活动并不售票,但是按照排队号码依次入场。只能容纳500人的场地里,目测有2000多人等在外面。

成为大冰的粉丝,是一个人生阶段的注脚。他们的人生有伤感的一面。只不过有的还沉浸其中,有的过了那个时期,带着新的经验审视过去。我们注意到瑞小河是因为一篇文章。6月底,她在个人微信公号上发布一条推送——题目是:你喜欢大冰?

在文章的一开始,她先表明态度——我就是喜欢大冰。她详细讲述了自己阅读大冰的过程。大冰的书陪伴她度过了高三。压力特别大的那段时间,她就去找大冰的书看,这是一个解压方式。后来进入大学,她的阅读涉猎范围更广更杂。她读文学,“更多的是看茅盾文学奖那些作品”。有一段时间,她受知乎上一些“黑大冰”的言论影响,也可能觉得:哎呀,大冰有一些东西就是过犹不及,就好像有一点太过分了。

说完这句,像是不放心什么,她很快又为此做很长一段的补充:这里面有外在的原因,也包括我自己的状态的原因,我没有认真看了,原因是我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所以把他淡忘掉了。

豆豆还沉迷在大冰的故事中。她正在为梦想奋斗:去年,她从那个专科学校毕业,在三里屯的一家品牌店做销售。我们见面时,她刚在一家英语培训机构上完口语课——她花了四万块报名这个英语班,而她的工资每个月只有五千,还要分出2000块交房租。她必须在休息日再另外打两份工,才能维持在北京的生活。

为了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很坚定。她最近从大冰新书里读到了一个很喜欢的故事——

一个出生在山村、喜欢摇滚乐的男孩瓶罐(农村出身、爱音乐是大冰作品里经常出现的两个标签),过着“穷到我们可能没办法想象他过着怎样的生活”的那种生活,在垃圾桶里捡别人扔掉的磁带,把断了的袋子系上听,认识了扔磁带的富二代,他们成了朋友。

富男孩教瓶罐打架子鼓,后来他因为抑郁症自杀死了,父亲还生了重病。那之后,瓶罐找到了一个图书馆的工作,在地下室,他把整个图书馆的书都看完了,终于“熬出来了”,在丽江的一个鼓店跟着大冰的一个朋友学打鼓,最终受老师的资助到南京的一个艺术学校求学。

读那些文字的时候,豆豆“甚至能脑补瓶罐在工地打工的画面”。她说,“当时我就哭到不行了。”她也很爱读书,也在努力。

康康则感觉自己不再喜欢读大冰了。去年,他圆了去大理旅行的小梦想。他特地到大冰在那里开的酒吧“大冰的小屋”待了一会儿,在想象中,那里的驻唱歌手和顾客有着特别紧密的关系。他想去跟那些人交朋友,聊一会儿,但他发现,“他们可能也被搭讪的太多了,反而不是我想象的那批人了。差距特别大。”

他脑海中的那批流浪歌手——大冰那些书里给他留下的印象,“哎呀,真的是狂放,放荡不羁。”但是他所目睹的是,“那个嗓音,包括他的打扮,还有他的生活方式,他们身上没有那么多我想去交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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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他看到大冰作为作家的成功,他成为了一个成功人士、人生赢家,在名利场上有了自己的成就。但他也觉得这几年,大冰“没有成长”,他越来越不喜欢大冰作品的书名。“都好鸡汤啊,”他说,“我建议他能起一些高冷的名字,在书名上能有所长进。”

他给我发来了一个PPT,和大冰一样,他也给自己贴了许多标签,称自己是“野生艺术家”——上面提到:“曾经混迹北上广,做过网管、KTV小哥、库管、文案、演员助理、导演助理、策划、编剧、外联制片、导演等职。现居西安,也写诗,也拍片。”

他认为那个热爱大冰的人生阶段过去了。

责任编辑:李艳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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